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聊赠一枝园林春色

2024-02-27 JXF吉祥坊报 204次浏览

一千多年前,江南某一个早春的清晨,一个书生折了一枝梅花,拜托驿使带给自己远在长安的好友,于是“江南无所有,聊赠一枝春”就这样流传了上千年。

这是古人的浪漫,也是今人的向往。江南的一枝梅花,便是我想给你的一整个春天。江南真的无所有吗?非也。只是此时此刻,唯有这一枝春色才是最美的江南。

不知千年前的陆凯在江南的何处邂逅了打动他的那枝梅花,若他能穿越时空,我倒愿意给他做一次导游,带他去看一看苏州园林里,我所钟情的那些梅花,聊赠一枝我所倾心的“春色”。

梅花的香味,自古文人怕是已说尽了,林逋的“暗香浮动月黄昏”、唐婉的“冷艳幽香映月容”、王冕的“忽然一夜清香发”……此中,许是诗圣杜甫的那句“灯影照无睡,心清闻妙香”,最是打动同治年间负责重建沧浪亭的巡抚张树声,于是他亲题匾额“闻妙香室”。据说这里曾是园主人的书房,题此名,只一“妙”字又幻化出多少不可言说的意境

闻妙香室位于沧浪亭东南角,南北贯通,比起北面的梅林,我更爱南面天井小院里的那株骨里红,之所以取名如此,皆因其树枝内里中间呈红色。待到花开之时,满树梅花呈娇艳的深粉色,其香悠远,沁人心脾。不需凑近了去闻,只擦肩而过的一瞬,已知“妙香”二字,古人诚不欺我。园中虽只一株,推门而出,即迎面而来,抬眼窗外,亦满目粉萼,想当日园主人在此间读书时,该是如何的一番惬意悠然。

透过闻妙香室冰裂纹的窗棂,截取一枝倩影,那便是我聊赠的一枝春色。

拙政园四季亭中,我独钟情于雪香云蔚亭,因其位置居于高处,且周围遍植白梅,虽说是冬亭,但这里却可以最早感受到春的气息。正如黄庭坚的词中所写,“天涯也有江南信,梅破知春近。”春寒料峭,万物尚待复苏,这里却已悄悄的将春来报。

“雪香”,用在此处,便令人想起卢钺的“梅须逊雪三分白,雪却输梅一段香”。立于亭下,看白梅如雪,清香阵阵。江南无雪的日子,这白梅便如那带着香味的白雪覆于枝头,清冷而雅洁,疗慰念雪而不得的人们。至此,再加上“云蔚”二字的渲染,使得亭中观景之人,亦不知不觉中成了景中人,一派诗情画意之境。

古代文人爱梅,赞其高洁,而白梅又因其色素雅,就更得几分偏爱。香雪云蔚亭外的白梅,应是拙政园主人设计时的又一处托物言志的心意。信步此间,一树白梅,当可视作一封江南信。

宋代王淇咏梅诗里有一句“只因误识林和靖,惹得诗人说到今”。林和靖,即以梅妻鹤子闻名于世的林逋,若不是爱极了这梅花,怕是也不能写出那样美好的诗句,每读其“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”,就好不心驰神往。虽不知林逋的山园是什么样的,但在苏州,这样的季节,亦有一个可让梅花“占尽风情”的小园——艺圃。

艺圃占地面积不大,小小的园子,有着一种大隐隐于市的精致。这里的梅花,临水而栽,立于水岸边,看花枝层层叠叠探向水面,有的含苞待放,有的已然盛开,如美人对镜,粉面含羞,透着可爱和俏皮。沿着水岸慢行,这梅花一路相随,暗香盈盈。一路走到乳鱼亭歇脚,看水中倒影,可不正是林逋的诗意。

且不去想那梅花如何傲霜高洁,只细看那青色枝条上绽放出的一颗颗花骨朵,临水待放的姿态,直把一汪湖水惹得活泼起来。一阵风吹过,几片花瓣飘落水面,如一叶叶粉色的小舟,悠悠然随水势而徐行。风拂水面,只觉湖中的那树梅花被惹得花枝乱颤,只一会儿功夫,又亭亭玉立如初。

此处景色,一派生机盎然的样子,看得人心里生出无尽的喜悦,对未来充满希望。若问一句:此时春色何如许?当回复:最是疏影横斜时。

春色已始,苏州园林里的梅花正当时,只这一枝春色,不可辜负。